加利福尼亞州奧克蘭市消息——在當天最後一場採訪前，柯瑞（Stephen Curry）找了個位置坐下，然後把手機遞給一位朋友。他想記錄下這一刻。

這是他曾經的儲物櫃。剛成為勇士新秀時，這個櫃子就分配給了他，一切都始於這里，就在這個位置。曾經標有他名字的儲物櫃如今已被漆成黑色。座位也只是一把普通的摺疊椅，而非後來作為他專屬「王座」的那種加厚坐墊的特殊椅子。在他成為巨星後，就再也不能在這個儲物櫃前接受採訪了。在舊金山勇士耗資20億美元新建的球館里，他們為柯瑞打造了新的儲物櫃。

週六，柯瑞回到了老地方。在曾經的甲骨文球館。NBA年度明星賽的訓練選在了這座勇士使用了47年的老球館，柯瑞職業生涯的前10年也在這里度過。這就像是一次穿越時空的旅行，喚起了那些美好的回憶。如今這里叫奧克蘭球館，主要用作演唱會場地，看上去仍和2019年NBA離開時差不多。勇士的標誌已經不見，很多空間被重新利用。但場館的混凝土結構依然保持原貌，歷史的厚重感與曾經的熱烈氛圍仍在空氣中瀰漫。那些通道和視角如此熟悉，輕易就能勾起回憶與情感。

「回到這里感覺很奇妙。」 許多人說出了這種共同的感受，他們骨子里仍留存著甲骨文球館的記憶。

柯瑞懷念那些日子。甲骨文球館契合他的世界觀。雖然追求奢華的大通中心也符合他如今的身份，但他依然留戀著那些樸實無華的起點。這就是一個曾被低估的人成為全球偶像後，所面臨的矛盾之處。然而，奢華並沒有讓他忘卻對那種質樸魅力的喜愛。實現了最瘋狂的夢想，只會讓他更加珍視那些平凡的起點。

這就是為什麼他想再次在這個球館打球。

「我真的很希望能回到這里打一場比賽，」柯瑞說，「應該安排一場例行賽。」

週六，懷舊之情溢於言表。這讓人不禁想起曾經的時光，那時的勇士、NBA乃至籃球本身，都還帶著一種親近感。那時，營收還只是以百萬計，尚未飆升至數十億。奢華之風還未將球迷群體分隔開來，也未侵蝕那份情誼。豪華套房還未讓票價高得如同房貸。那時的球館是有靈魂的，能讓球迷感受到溫暖。那時，最偉大的時刻是共同的體驗。等級之分也不妨礙人們親密接觸。

體育商業的規模已經膨脹到如此巨大，不禁讓人擔心像甲骨文球館這樣獨特的地方是否會永遠消失。被金錢淹沒，被奢華扼殺。造價數十億美元的場館可不會靠氛圍來盈利。

所以在週六，尤其是對於歐尼爾帶領的那些OG們來說，回到甲骨文是一次提醒。提醒他們曾經擁有的東西，提醒他們走了多遠，提醒他們在這個行業里堅持了多久。提醒他們，現在的一切是多麼不同。

「我小時候，」公鹿後里拉德說，「勇士戰績很差……我和我哥哥常常走過那個通道，走到後面，在媒體室里吃東西。現在我進了NBA，我才知道那是媒體室。當時就是吃些熱狗、喝喝汽水之類的……然後走到球員出場的地方，我們就站在那兒。他們從更衣室出來，我們就能拿到簽名。我們還能看到他們走向自己的車。回想起來，我現在的想法是‘我們當時是怎麼做到這些的？’這是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一段回憶，尤其是今天走進來，看到那個熟悉的地方。」

柯瑞，甲骨文球館的冠軍代表；里拉德，這位在奧克蘭長大、家離球館僅幾步之遙的孩子，在週六並非僅有的兩位沉浸在懷舊情緒中的人。事實上，這座球館對很多人來說都意義非凡。

杜蘭特說（Kevin Durant），他前往球館走的還是同樣的路線，這讓他想起在勇士效力的三個賽季。他深情回憶起籃球在這片土地上的重要意義。他在甲骨文球館最美好的回憶是什麼呢？

「2017年總冠軍賽第五場，」他說道，指的是勇士在總冠軍賽中戰勝騎士的那場比賽。「在這里贏得總冠軍，在更衣室和球場上慶祝。我想那是我們唯一一次這樣慶祝。在勇士這個時代贏得的四個總冠軍中，我記得那是唯一一次在主場慶祝。所以感覺特別棒。」

柯瑞說，出於同樣的原因，那場奪冠之戰也是他最美好的回憶。

當然，在這座球館的最後一場NBA比賽中，席亞康隨暴龍隊一起慶祝了奪冠的瞬間。

「美好的時光，」如今效力於溜馬的席亞康滿臉笑容地說，「更衣室里一片瘋狂。香檳四處飛濺。太棒了。」

詹姆斯無疑也喜愛甲骨文球館。他在這里有過一些精彩絕倫的表演。其中最經典的當屬2016年總冠軍賽第七場，他帶領的騎士隊在這片球場上贏得總冠軍。

那場比賽，這座球館，見證了厄文職業生涯最偉大的一記投籃。

那場比賽，這座球館，也是格林打出生涯最精彩一戰的地方：在總冠軍賽第七場的47分鐘里，他砍下32分，搶下15個籃板，送出9次助攻。

「去他的那場比賽，」格林說，「我討厭那場比賽。」

相反，他更願意回味2013年與金塊的系列賽第三場。那是他在甲骨文球館的首場季後賽，也是勇士自2007年以來的首場主場季後賽。

「第三場比賽，我們出場時，什麼都聽不見。完全聽不見。因為觀眾太吵了，他們不得不關掉音樂。那是我在甲骨文球館最喜歡的時刻。」

讓甲骨文球館與眾不同的是這里的人，它的鼎盛時期吸引了最為狂熱的球迷。那時，現代體育的排他性魔法還沒有到來。

這里的氛圍為創造和培養關係提供了便利。球場走廊不僅是購物的地方，也是社交和老友重逢的場所。停車場成為人們漫步長談的舞台。更衣室外面的走廊，人們在幕後聚集，處處都充滿著人與人之間的交流互動。球員、老闆、高管、經紀人、經理、朋友、家人、幸運的球迷、隨行人員、企業家和公司高管在這里交織匯聚。

沒錯，甲骨文球館很特別。它絕稱不上是最先進的場館，但它是屬於人們的場館。

「我們曾有過一段輝煌時期，創造了許多值得銘記的時刻，」柯瑞說，「但在2015年我們奪冠之前，任何來過這里的人都能感受到這個地方的獨特之處。因為球隊的勝利，它逐漸成為一座聞名全國乃至世界的球館，舉辦了那麼多總冠軍賽和各種大場面。但它的獨特之處一直都在。我新秀賽季時，人們對它的評價就與其他球館不同。因為它質樸無華，人們來這兒就只是單純為了看比賽。沒有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。」

週六柯瑞回來時，那些花哨的東西依然不存在。回到老地方，勇士的新場館大通中心顯得格外奢華。但那種舊日的感覺、精髓和個性，卻沒能在大通中心延續。因為它們仍留在甲骨文球館。留在那混凝土結構里，留在那瀰漫的氛圍中，留在那溫暖人心的靈魂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