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賽季,杜蘭特已經被驅逐了5次,這個數字排在聯盟的首位,本賽季之前,10個賽季中,他僅被驅逐2次。記者在採訪中刁難他,球迷在網路上抹黑他,在他驅逐的那一刻,所有負面的言論一如往常般的散佈在籃球世界。在過去的兩年中,大家已習慣了人們對於杜蘭特的苛刻標準,在他選擇加入勇士隊之後,他注定要踏上一條與世界為敵的道路,於是他的每句言辭都會被放在放大鏡下無限放大,他說了什麼做錯什麼更會如病毒般傳播開來。
直到現在,人們依舊會在杜蘭特的新聞下以小號事件委以調侃,用最艱難的路來諷刺他的選擇,在杜蘭特被驅逐後,一些球迷強調杜蘭特奪冠後性情大變,用傲慢或是膨脹來形容他。
杜蘭特變了嗎?——人總是會變得,會因環境、時間、經歷而變化,可是初心,本性不會隨時間而消磨,他是杜蘭特,還是那個好好先生,他依舊是那個善良到骨髓的好人。他離開雷霆後依舊會為奧克拉荷馬捐款,他前段日子捐出了1000萬美元,每當在場上他無意間做出可能傷害別人的動作都會立刻保護起對方,並置以善意的道歉。
2016年的夏天,杜蘭特做出了生命中為數不多的考慮自己利益的決定,因一個決定,他由那個當初離開國家隊都會引起軒然大波的好好先生,變成了全世界唾罵的人民公敵,球迷們極盡侮辱的詞彙來宣判對杜蘭特的輕蔑,用道德高地的正義口水辱沒著杜蘭特的人格,這一度致使杜蘭特關閉了自己的Ins。
他做錯什麼了嗎?這個問題很難回答。站在球迷的角度,球迷總是希望球員們去創造下一個神話,希望每個超級巨星都能如喬丹一樣創造屬於自己的王朝,可這是不現實的。籃球場也並不止是球員決鬥的角鬥場,而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工作,他們都會在籃球場上消耗一生中最燦爛的年華。一些球員的冠軍數會成為球迷們每日的飯後談資,那些數字會隨著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一閃而過,就是這些,卻是球員們窮極十餘年的執著追求,球迷們會因偉大球員錯失總冠軍而產生多少感同身受呢?而這些感同身受與奪冠後球迷所貢獻的此起彼伏的歡呼聲相比,球員更喜歡哪個,更想以哪種方式終結生涯呢?
「別的球隊都去吸引老將,只有我們越來越年輕。」在與滾石雜誌的採訪中,杜蘭特解釋著他離開雷霆的一個原因,在他吐露心聲時,他嘆了口氣。那段背負一切的日子讓他精疲力竭,可是在雷霆的幾個賽季,他沒和球隊說過這些,他愛那個城市,那支球隊,他不想讓那個地方的人傷心。
杜蘭特終究無法變回那個少年,那個少年眼中有光,而現在已熄滅。那個少年,可以憑著鬥志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最好,於是他進入季後賽,西區決賽,總冠軍賽。可是在命運的刁難下,他活的辛苦,從始至終他都如擦鞋的門墊般順承所有人,他從未向球隊尋求過補強,從未在公眾面前透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。在傷病中,在失敗中,他年輕的心變得蒼老,總冠軍也距離他愈發遙遠,是的,他輸怕了,他想為自己的人生過得更燦爛而利己一次,以免未來談起自己用「偉大的球員卻可惜終生無冠」來形容。
2017年,當勇士隊得到總冠軍,納什偷偷的親了FMVP一下,那一刻映襯了多少球員對於總冠軍可望不可及的無奈。也因為這種無奈,杜蘭特活得真實,他如骷髏頭死神一般變得無情,變得可怕。他簽約勇士,他大幅度降薪,在全世界的質疑聲中,他堅持做自己。他挖掘內心深處的真我,以一個真實的人,而非包裝好的超級巨星的身份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中,他比任何巨星都真實,比任何球員都貼近球迷,彷彿對全世界說,「我杜蘭特就是一介凡人,我並不完美,可是誰又是完美的呢?」
他是個球技高超的凡人
在Bill Simmons的採訪中,杜蘭特談到過這麼一件事,在奪冠後,他吃了一個塔可鐘,結果變質的事物導致他吃壞了肚子。於是他說:「我擦,我還以為我有一個金胃呢,我還以為我對一切東西都免疫呢,可不是這樣的。」
當你熟知了杜蘭特後,你會發覺,他比賽前的打扮幾乎一成不變:T恤、帽衫、運動褲,隨意的Nike鞋——絲毫看不出巨星氣場。庫里甚至對著他的打扮吐槽並建議他改變打扮,不過杜蘭特依舊堅持自己的習慣。
在一檔節目中,當他吃著麻辣的雞翅,被變態的辣醬辣到喘不過氣,辣到淚流不止時,我會覺得他如所有凡人一樣,都會被七情六慾所禁錮,會被身體機能所限制。當他骨折時,當他膝蓋挫傷時,他球場上的神奇都會煙消雲散,會如所有傷病球員一樣在替補席作壁上觀,只能打著繃帶拄著枴杖行走,那一刻,浮生中的一切困難都需他以凡人的肩膀挺起,他也只是個球技頂尖的凡人啊。
他有著真情實感
在杜蘭特加入勇士隊之前,他曾向Jack詢問過庫里的為人如何。而勇士隊招募他的時候,他真正的接觸到勇士隊的球員後,他向勇士隊招募團隊詢問的不是怎麼和你們一起打球,而是問他們:「你們一起去吃飯,一起去玩嗎 ?」在杜蘭特加入勇士隊後,他不僅收穫了籃球場上的搭檔,也收穫了一群生活著的兄弟,他可以和這些兄弟一起玩耍,一起度過沒有籃球的時日。
杜蘭特從小便缺少朋友,在雷霆隊時,球迷們會昇華他與威斯布魯克的關係,不過據杜蘭特自己透露,他倆其實從未超越同事關系,都有自己的圈子,各玩各的。對球員來說,這屬於正常現象,很少會有NBA球隊能在客場之旅中共同聚餐,勇士隊實屬特例,這群球員經常會同時出現在聚餐的照片中,出現在聚會的合照里。
當然,杜蘭特始終沒有消減對於奧克拉荷馬的情感,在他加入勇士隊後,他沒有停止過對於那座城市的捐助。即便在他第一次回到俄城打球時,球迷以紙杯蛋糕迎接他,即便雷霆將他的35號交給了新秀多齊爾。可是他堅信俄城的藍色始終在他的脈絡中,他解釋自己離開雷霆就如很多人離開家上大學,因工作更換城市一般,是人生中可能經歷的改變。他堅信自己的球衣都會被懸掛在球館上空,在他臨終之時,Sam Presti和Russell Westbrook會過來探望他的。
這個賽季,在杜蘭特前往雷霆比賽時,有一個球迷問他,你會不會在這里退役。這個問題觸動著杜蘭特的內心,以一滴熱水滴落在他被冷凍的心靈。過去的一年俄城的球迷給予了他太多的冷漠,當有人試圖理解他的時候,他感受到了不可言說的溫暖,也許多年以後,會有更多球迷理解他的選擇吧。
他是凱文-杜蘭特,一個真實的人
他會在生涯初期出席發佈會的時候背著一個書包,那個書包勾起了人們的好奇之心,球迷們說他是乖乖仔,說他是好好先生。在他得到例行賽MVP之際,他曾面對著全世界展示著自己脆弱的一名,他哭了出來,他與母親講述著當初生活的不易。而後,他時常在記者面前語不驚人,展示與溫順性格不符的暴躁,人們便開始議論著他的性格,議論他的好壞。再之後,他經歷過歲月的創傷,一次次的失敗敲打著他的靈魂,他做出了一個與自己名聲不符的決定,於是,杜蘭特再也不是杜蘭特,他變成了人民公敵,變成了遭人唾棄的球員。
人們以忠誠,以完美苛責球員,試圖用自己的幻想去駕馭球員的人生。可是球員成功的背後,都是血淋淋的過往,他們每爬一步都需與上帝進行一筆魔鬼交易,想要得到的多,便需失去的多。當杜蘭特加入勇士隊後,他兒時的夥伴Beasley已度過一段顛沛流離的歲月,二人再次與球場相遇時,Beasley給了杜蘭特一個重重的擁抱,並對杜蘭特說,為他的選擇而開心。也許,只有Beasley才能清楚,杜蘭特走到今天的地步,需要付諸多少犧牲,而當Beasley歷經千難萬險的命運摧殘後,他才可體會,成功的不易。
電影《致命魔術》中,兩個頂尖的魔術師為了貢獻精彩的魔術,一個選擇與孿生兄弟分享自己的生活,一個選擇每次在魔術中殺死自己,他們用切實的痛苦來佐證:自我犧牲才是精彩魔術的代價。而現實中,哪種成就不是如此呢?我們看到偉人的成就,羨慕他們所處的位置,可是當有一天,換做我們承受他們的磨難便可享受他們的地位時,又有幾人可以拍著胸脯的說出「我願意」呢?
杜蘭特是一介凡人,他是個真實的人,真實到讓你感知不到他身為巨星的氣場,感知不到他為達到現在位置而付出的血淋淋過往。你看,他笑的時候還像一個大男孩一樣,可是他為了成為這個大男孩,不知經歷過多少磨難,殺死過自己幾次。待他近三十歲之際,他終於因疲憊的人生而變得真實,在稍縱即逝的命運中,他抓住了一個迫近總冠軍的機會,名聲與輿論,都已是過眼雲煙,他想過的快活,他選擇了讓自己過的更好的路,如果會與世界為敵,那便與世界為敵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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